气味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,它无法被思维掌控,它只会带你穿越时空去旅行。
有一次,我和朋友一起逛到一家文创店,里面有一面墙的香水,香水的名字很有趣,有“雨水”、“森林”、“大海”之类的。我实在好奇雨水的气味,就打开瓶盖闻了一下,结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我的大脑告诉我“雨水才不是这个味道”。于是,一个我仿佛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:“雨水到底是什么气味?”
我闭上眼睛,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,眼前仿佛即刻出现了一片暮色下的雨,乌云遮盖下的天空是深灰色的,阴冷、潮湿包裹着我的脚腕,就像是一双挣脱不开的手。我鼻尖仿佛闻到了一股有些湿冷、腐烂又略显污浊的味道,那是我记忆中雨水的味道。我不喜欢下雨。
不过,我喜欢太阳雨。太阳雨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感受,雨水的潮湿不变,但那潮湿是温热的,甚至让人喜欢上淋雨。我记得那是初中补习班下课之后,夏天的午后,我和同学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,突然间一场太阳雨兜头浇下来,我们没有办法,只能淋着雨继续走。温热的雨驱散了夏天午后的昏沉与燥热,那味道是温暖放松让人沉醉的。我们互相看到对方被浇成了落汤鸡的样子,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,太阳雨这时也来凑热闹,跑进我们的嘴里来体会一下大笑的味道。太阳雨的味道,对我来说,是温暖放松让人快乐的味道。
雨后的味道我也喜欢,尤其是雨后又出了太阳的时候,那个味道让人无比欢欣雀跃。被雨水滋润后的土壤再晒了阳光,让深埋在里面的蚯蚓都忍不住上来晒太阳,随着它们翻上来的不光是深处的泥土,还有那泥土浑厚的味道。我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,秋老虎的余威还未散去,我和同学刚刚上完自然辩证法的课,相约晚饭到校外聚餐。我们一行人懒懒散散地散步在校园,割草工人刚在下雨之前修整了草坪和灌木,草汁和树液被雨水冲刷,而后再从被阳光晒得软软的泥土里探出头来,而后凶猛却柔软亲昵地钻进你的鼻子,这时候阳光从法国梧桐叶子的缝隙中照进眼睛,我闭上眼睛,这是雨后的味道,一派欣欣向荣的味道。
科学家说,气味总是与最先形成的记忆有着特殊的联系,这叫做“普鲁斯特效应”,这是以一个并不浪漫的男性小说家的名字来命名的,而我,更愿意称之为“气味图书馆效应”。每一丝气味,都会带着我初识的记忆存在我的脑海图书馆里,不论悲伤与快乐,它总是最开始的模样。纳兰容若说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”我想,气味做到了。每当下雨,我虽然总是想到湿冷与腐烂,但我更期待雨后的欣欣向荣,对我来说,雨水的味道,更像是通往美好明天的一道门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