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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与星星的距离

为了治愈我心上的痘痘,我们来到了山里。这里我以前是来过的,这里可以体会到“原始”:没水,要从水井里打;没电,要从太阳能存;没网,要在村口等。有的是平时不会遇到的活计:秋收、除草、施肥……我每次都不是很乐意大老远跑到这里来,但每一次我最终都还是来了,因为星星。

 

城市里不是看不到星星,而是每一次仰望天空,只能勉强看到零星最亮的几颗罢了,而在这里,我能看到完整的银河。

 

有人曾说,每一个逝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,或者说,每一个人都曾是一颗星星,在这个世界上消逝后就会回归。我想来看看外婆现在在哪里,也想来看看自己的星星。

 

我坐在彩霞照耀的院子里,期待黑夜的到来。远山外传来“乌拉乌拉”的轰鸣声音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,像是打雷,我害怕打雷,不是因为雷电本身,而是害怕乌云盖顶。所幸,我被我爸告知,那是蛙鸣。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“听取蛙声一片”的“一片”并非只有小小一方池塘,它可以是连绵的远山的“一片”,它还可以是漫山的遍野的“一片”,它甚至可以是弥漫的天际的“一片”。伴着这轰鸣的一片蛙鸣,天色逐渐暗了下来,但夏天的太阳仿佛更加勤勉,总是迟迟不愿意收回光亮,在那片蛙鸣的山后面散发着暗玫瑰色的存在。那星星也就都迟迟不肯显出全貌,甚至还拽来一片云遮挡视线,也不知道是否是害羞之故。

 

待所有人睡去,我出门方便,抬头发现天上已经没有一丝云彩,地上也没有一丝光亮,天地之间只有我和漫天的星星。我找了个凳子坐下细细地看起来。观星与赏月不同,有诸多限制,首先便要晴朗无云,而后要没有任何光亮(即使是烛光也不可),再后是不可心急,要静静地、细细地、缓慢地、长久地看。而后,那星星就会愈来愈多了,愈来愈近了,愈来愈宏伟壮大了,世界仿佛愈来愈大了,你的心也就愈来愈静了,烦恼就愈来愈小了。

 

为了生活的便利,人类发明了电灯、汽车、电话、网络,让一个现代人生活在了一个人造的世界,而这世界里唯一伴随左右抬头可及的自然之境,也在人造的光芒中失去了踪迹。我们,离我们的星星愈来愈远了。但是,这一刻,在这里,没有了任何光源,我在蛙声的背景音下,与我的、外婆的那片星星是那么的近,仿佛抬起手就可以碰到,这里便不止有山间的冷风了,还有星星牵引的人生的方向了。

 

我们终究是一颗星,做一颗星需要什么呢?需要很多的钱、权、情吗?这些大抵都是不需要的。做一颗星,所要做的唯一的事情,就是发光,照亮这一片夜空,为万亿光年外的某个可能的人照亮回归的路。所以,尽管我不知道我是哪颗星,但我想要做一个可能的人,也想要做一颗可能的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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