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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雪的桃花源

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写到“缘溪行,忘路之远近。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……”好一个古朴自然、安宁和乐的地方。这是陶渊明心中的桃花源,我们每个人心中都该有一个桃花源。

我想起一次过年回家,坐火车时总是睡得香,我爸一个电话打来问我“到哪里了?”我睡眼惺忪地说“不知道。”“那你看看你窗户外头有什么?”“右边是山,山上有松树,左边是雪,望不到头。”“算了。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满眼的白,天色是淡淡的,比水蓝色还要再淡,与大雪的白在远处交融,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上的雪,只能间或通过远处聚集的小村落的平房来判断“原来那里是地平线啊”。有一种禅意般空洞寂静的广阔与洗涤心灵的安稳。现在想来,颇有“缘轨行,忘路之远近。忽逢漫天雪野,岸侧广无垠,中无杂色,明净开阔,袅袅不绝……”这是我下着大雪的桃花源。

我的老家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。春天万物复苏,夏天清爽避暑,秋天天高气爽,最好的还是冬天,大雪缤纷把一切的污浊都盖在雪下面,吸一口雪后的空气,仿佛能够净化灵魂。无数的南方游客在冬天来到这里,就是为了能亲眼目睹亲身体验置身于真正的大雪。不光是雪,这里的人也非常美丽,我父母常说,这里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,生活节奏慢、人人淳朴、消费适宜,除了冬天外面太冷以外样样都好,不过还好屋子里的暖气永远烧得像是夏天。

有人说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,我的老家也是不逊色的。小的时候和家人坐公交车,我个子太矮了怕被挤到,售票员总是让我坐在她售票的那个小台子上,我坐在这个“特殊坐席”上总是觉得威风凛凛;大雪天的时候,雪厚到我的膝盖,每一步都艰辛,把这条腿从雪里拔出来然后往前一步,再把另一条腿从雪里拔出来往前一步,公交车总是会耐心地等我一等。更不要说平时买菜熟识的阿姨、住一个小区的邻居、楼下小超市的老板这些人了,都是美丽的风景。

在老家,我仿佛总是能在这美丽的风景里抛却外在的装饰回归自我,不再在意妆容是否精致、衣着是否华丽、姿态是否优雅,仿佛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,用最舒适的姿势过着最自在的日子。和家人一起做家务、做饭、吃饭……这些最平常细小的事情都变成了幸福的必要组成,连洗碗都有感动。

不过,桃花源这样好,终究还是要离开,捕鱼人“余人各复延至其家,皆出酒食。停数日,辞去。此中人语云:‘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’”我那下着大雪的桃花源,也有无法为外人道之处,这里只能安放我的灵魂,但无法安放我的躯壳。我们都爱美丽的风景,但如果日日在这里,这风景就普通、就为常、就厌烦,所以我们总是要生活在别处,然后站在别处遥望桃花源,那热爱与依恋就满溢出来填补了内心必要的版块。

所以,你的桃花源是什么样的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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